言照长相守,不照长相思。

【玉露】子非鱼|犹到梦魂中(上)

预警!!!天妃梗的变形——侧室梗,捍卫创作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的权利,我写我的,你看你的,感激每个人的喜欢,但不需要小警察出警。本文部分情节可能引起不适请谨慎观看。

预警!!!剧情需要插入了一些凤露剧情,讨厌凤露勿进。本文世界观无锦觅但后期会有穗禾。

因为作者最近很忙本文先发个(上),感恩桃老师组织联文,感恩每一位尊重创作自由的读者,希望玉露越来越好!ooc属于我,爱情属于玉露。




邝露从画板上抬首时,窗外的天色已渐渐阴沉。她方走到内室门前,只听房檐上雨声作响。心内莫名郁郁,她坐到妆台前,望着镜中自己面容,愣怔许久,想起今日二殿下确是来迟了。


前日傍晚二殿下翻墙进小院同她说了片刻话,又饮了半盏茶。将走时,他立在墙头,忽而回过头唤她。邝露一眼望去,只觉他白衣红袖在夕阳中熠熠闪光。


旭凤笑道:

“方想起一事,早间偶然听闻,今年最后一茬樱桃兴许后日进来宫中,我想着你一近暑日就食欲不振,进些樱桃酪想必好些。”


不等邝露回答,他摆了摆手,从墙头轻巧跃开了。


樱桃酪邝露在书中读到过,“蔗浆自透银杯冷,朱实相辉玉碗红”,大约就是将鲜樱桃盛在容器中,浇上蔗浆或乳酪,大启贵人暑热之际常食的。但以她的身份,每年虽不致无人想起,却也只得小半碗在膳房放了数日的樱桃罢了,至于冰更是从不奢求。


邝露生在大启邻国衍州,是衍州王的庶出三女儿。乱世百年,自五十年前先启皇与西戎一战,大破对方百万铁骑,启国便成为九州大地上疆域最大、实力最强悍的国家。衍州国小势微,向来倚仗大启,邝露自六岁始,便被送到大启为质。每年除了国与国之间互通往来时父母递来的信,便几乎无人想起她,就这样,邝露默默在启宫的一处偏院长到了及笄之年。


如果说有个人偶尔能想起她,那只能是大启皇后所出的二殿下旭凤了。邝露幼年方到启宫时,曾同众皇子公主在书院读过一段时间书。幼儿顽劣,其余的皇子公主都对衍州来的质子不以为然,只有与她同年的旭凤时常找她读书下棋、作画抚琴。后来大家渐渐都长大了,因着男女大防,邝露离开书院,搬到偏院居住。旭凤偶尔会来看她,给她带点外面的新鲜玩意,或者只是同她坐着说话饮茶。启宫的红墙框起来四方的天,在这个除了寂静和她几乎空无一物的院子里,每一丝暖意其实都是他身上沾染来的。


他说好今日来,他向来是这个时辰来的。雨渐下渐大,他会不会忘记带伞?邝露正凝神思索房中伞放在何处时,听得门扉为人所叩响。


旭凤隔门道:“抱歉,阿露,樱桃不会来了。”


北狄前日挥师南下,势如破竹,竟已于昨日攻破衍州国都,王宫为铁骑所踏,听闻国王王后均已殉国。


邝露手指一颤,箱箧落地,发出闷响。


旭凤说:“阿露,你要节哀,陛下已经派精锐骑兵与北狄交战,定然收复衍州,为你父王母后报仇。”


邝露在室内望天,天色依然阴沉,雨声依然未歇,她叹道:

“殿下,雨很大,我这里没有伞,出不得门了。”


旭凤走后,邝露独坐在窗前出神。这大约算是灭国了,应当大哭一场,可她心下只觉茫然空无。六岁被送出衍州王宫,如今连父王母妃的模样都只能模糊记得,幼时王宫中兄弟姐妹不少,她母妃也并不受宠,选质子时父王挑了她,只是因她相貌出众。其实众人心中都清楚,衍州送个女质子来大启,将来定然是要许给哪位大启王侯为妇的,来日也好帮衬一下母国。这世道,女子生活本就艰难,纵然出身王宫高门,最终也不过成为稳固江山的筹码。说来,女子与女子的命运原是一样的。


如今衍州国破,只怕她在大启的日子无法这样平静了。身如浮萍,这样的人生何日才能到头呢?







大殿下润玉翻看前线送来的衍州战报时,脑海中莫名浮现琼华阁中居住的那位衍州公主的面容。他性喜安静,特地选了地处偏僻的璇玑宫为居所,每日下朝,总会路过一处种满青竹的小院。他知道那里住着衍州来的质子。一向是相安无事的,直到那一日,他看到旭凤偷偷溜进了小院子。鬼使神差般地,润玉跃上小院紧邻的一棵大树,藏身于枝叶之后向院内俯视。


润玉甚少见到这么小的院子。只三间小房紧挨着,庭中除了青竹,还有几棵开着花的果树并石桌石凳之类,旭凤和邝露就坐在庭中抚琴。清风拂过树冠,沙沙声夹杂着古琴清越古朴的乐声,他们并肩坐着,每人只出一手抚琴,却默契得如同一人。


一曲罢,邝露忽然抬起头,润玉知道她看不见他,可这却让他看清她的面容。皎然似月,明眸如星,如花美眷。润玉身边其实不缺美貌女子,然则他心思从未放在这些事情上。今日远远观望二人,心下思量,却有什么似乎悄然生长。


润玉尚在出神,亲信来报,说陛下请大殿去议事。又附于他耳边,悄悄说了几句什么。







皇后所居的紫云宫中,二殿已在庭中跪了一个时辰。仲夏里的日头不算大,却先显出几分毒辣,只照得石板上隐隐发烫。皇后荼姚端坐在正殿内,拿茶碗盖子轻轻撩着茶面浮沫。大宫女走上前,窥着荼姚神色,小心翼翼道:

“娘娘,二殿跪了许久了……”


荼姚把茶碗一搁,冷冷扫了她一眼,才朗声道:

“不跪久些,就不知什么事该争,什么事不该做了。”


旭凤神色平静,只暗暗咬着牙。衍州战事昨日方平定,便听闻陛下欲在皇子宗亲之中择一人与邝露议亲。他虽未与邝露互通情谊,但许多年相伴,自是明了对方心意。头脑一热,今日便先至皇后宫中,向母亲言明自己欲娶邝露。他早知母亲不会轻易答应自己与邝露婚事,却不想她竟如此决绝,待他方说出来意便大发雷霆,一反平日的慈爱,命他在庭中跪着反省。


荼姚心下也自有计算,她出身西南豪族,母家向来显赫,旭凤又是独生子,中宫嫡出,将来必是要争储君之位的。那衍州公主虽则有公主之名,说来却不过是个质子,如今衍州国破,大抵是要彻底归为大启属国。这样的女子,又非正室嫡出,如何配得起未来的大启天子?


母子还在僵持之际,宫人来报,陛下和大殿到了。








润玉除了例行请安,向来是不踏足紫云宫的,主要是为他的身份。帝国的大殿,陛下最信任的掌兵权的长子,却只是庶出。他的母亲是陛下还是皇子时娶的一房侍妾,生下他数年后急病去世。陛下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感情,却十分宠爱皇后所出的二殿旭凤。若非润玉少年时自请从军,在军中一步一步磨炼到了如今地位,手握碧血营十万精骑兵,连皇后都要忌惮几分,想必旭凤的储君之位定然已经收入囊中了。


片刻前在七政殿内,陛下免了他的礼,问:

“玉儿,你觉得衍州之事应当如何处置?”


润玉道:

“儿臣看来,衍州虽然气数已去大半,但仍有可图,皇室亦尚有人在。若我们想将衍州彻底收归大启,想必要费一番功夫。”


他心下犹豫了一瞬是否要继续说下去,便听门外有内侍低声道:

“陛下,二殿在皇后宫中跪了一个多时辰了。”


陛下有些讶异,问:“可知是为了何事?”


内侍垂首,不敢回答。


方才在帐中,润玉的手下密报与他旭凤向皇后求娶衍州公主被罚跪一事,如今看来,皇后还是怜惜独子,虽然让他罚跪在庭中,却又默许手下人向陛下报信,让陛下来做和事佬,同时自己也不必松口允许旭凤娶那个质子。


事实上陛下要给邝露议亲的消息是润玉传到旭凤耳中的,他料定这人定然血气上头,抢先向皇后提亲。皇后出身高门,势必瞧不上区区衍州质子。如此一来,润玉自己的图谋倒可以更巧妙的方式向陛下提出了。


润玉当即道:“不如儿臣陪陛下一同去看看。”







荼姚微蹙了眉,望着陛下与大殿走来的方向。本是想让陛下来劝劝旭凤,不想润玉竟也一同来了,平白倒教人看了笑话。她整了整仪容,起身端了笑意迎出去。润玉向皇后见了礼,陛下瞧了瞧依旧跪着的旭凤,问:

“他犯了何错,让你发这样大火?”


荼姚还未回答,旭凤已梗着脖子道:

“陛下容禀,儿臣想求娶邝露,望陛下恩准。”


润玉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,陛下闻言,倒怔了片刻,似是在回忆这究竟是哪号人物。荼姚恨恨剜了旭凤一眼,也不顾润玉,请陛下进屋去了。


润玉蹲下身在旭凤身边,叹气道:

“你这又是何苦,明知娘娘不肯轻易松口,何必为难自己身子?万事从长计议。”


旭凤垂首不语,良久,才道:

“兄长,今日我在此罚跪,误了去看公主的时辰,想必她心内焦急,兄长可否代我去看望她?”


润玉故作为难道:“这倒并非不可,只是……”


旭凤从怀中摸了个香袋,交到润玉手上,道:

“她不喜见生人,兄长可将此物隔门交于她,她便知我有事不来。”


润玉把香袋袖在袖内,顺理成章地离开了紫云宫。在宫道上走了片刻,他拿出那个香袋,对着日光瞧了又瞧。香袋绣工精致,想必是那位公主亲手所制。他唇角缓缓勾起嘲讽笑意。


邝露在暮色四合之际等到了敲门声。旭凤是不爱走门的,因为门前偶有宫人来往。她将门慢慢打开。


他蓝衣清冷,她未施粉黛。这不是帝国的大殿下头一次见到衍州公主,却是衍州质子头一次看清眼前人的真容。


邝露急去关门,问道:“阁下是谁?”


润玉道:“润玉。”


陛下长子,军中最耀眼的新星,何人不晓。邝露给门留了一条缝,在门内施礼道:

“我不知殿下来此,失礼之处但请恕罪。”


润玉施施然道:“公主可知,旭凤在紫云宫罚跪?”


邝露蹙眉,低首许久。润玉浅哂道:

“他是为求娶你。但公主应知,皇后殿下断然不会应允你与他婚事。如今陛下也已至紫云宫,若旭凤仍旧违逆陛下与殿下意愿,想必这离间骨肉亲情的祸水名头,公主是要生受了。”


邝露淡淡道:

“大殿就为同我说这些不相干的话而来?亡国质子,命途又岂由得自己?二殿若要娶我,我自然感恩顶礼,陛下如何安排我,我也无话可说,无法可解。”


润玉有几分诧异,本以为这位公主是柔弱菟丝子,此生不过四方依附生存,不想她竟看得通透。


他道:“我只是想提醒公主,不妨为旭凤前程多考虑几番。”


邝露咬紧牙关,沉默不语。润玉拿出香袋,道:

“这是旭凤托我交于你,想来是作报平安之用。”


邝露道:“如今想来也无甚用处了。”


院旁高树上,鸟鸣啁啾不止,她忽而抬首,望着天道:

“殿下想告诉我,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。他是合该翱翔于天空的雄鹰,而我不过是困于笼中的金丝雀,终此一生,也触不到蒸湘平远。”


润玉也望了望天,其实有些事情,他都明白,但是为了他的所求,他只能这样走下去。有些路,走了就不能回头。


润玉道:“我今日来,还有一事。”


邝露平静地望向他。


润玉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,交到她手上,“这是我母妃所留的遗物,以此为凭,润玉愿聘公主为侧妃。明日我会向陛下请旨,衍州之事既平,想必他会给我这个恩典。”


纵然邝露平素举止端庄内敛,也吃惊得睁圆了双目。


她问:“为何?我于二殿既非助力,于大殿也未必是良配。”


润玉无谓笑道:“只是想让旭凤知道,没有什么该是他的就是他的。”


他看得出来,邝露疑惑之余还强压着怒火。


原来被人主宰命运是这般滋味,出身如何,地位如何,于上位者也不过是玩物,闲暇时争胜的工具。


邝露忽觉得十分无趣,她将玉佩收在袖中,敛眉道:

“多谢大殿垂怜,此物我必然小心珍藏。还望大殿代我向二殿传句话,齐大非偶,我非二殿良配,莫再枉费光阴。”






陛下将二殿训了一顿,送回他所住栖梧宫,又陪皇后用了晚膳,安慰她定会给旭凤寻个身份更高贵的正妻,才回到七政殿处理政务。内侍禀报说,大殿已在殿门前等候多时了。内侍想将他让进殿内,他却说只在殿外等候便好。


陛下想起白日里本是宣润玉来商议衍州之事,却出了旭凤这乱子,一时未置可否,只是经过大殿时拍了拍他肩膀。


来至殿内坐下,父子二人各自饮了一盏茶,润玉才道:

“陛下,对于衍州之事,儿臣倒有一提议,是因今日旭凤这一桩事才想起,望陛下恕儿臣不敬。”


陛下朱笔漫不经心地勾着折子,道:“无妨。”


润玉道:

“衍州既有公主在我朝为质,儿臣想,为今之计,不如联姻。一来可安抚衍州遗民,让他们皆知我朝爱天下万民皆如本朝子民之心。二来公主若处高门公府,也不可能再号令衍州旧属,对我朝统治不利。”


陛下搁了笔,笑道:“玉儿倒越发进益了。”


润玉起身,拜伏于地,口称万岁,道:

“儿臣有一不情之请,愿陛下将公主赐儿臣为侧妃。”


启皇长子的侧妃,并非寻常公府妻妾,身份已经足够尊贵,不至于令遗民闲话。而身份只是侧妃,将来纵然生儿育女,也非嫡出,不致对大启有更多不利。至于他为何此时提出要娶,陛下心中有几分明朗,但不想道破。


陛下凝了大殿片刻,淡淡道:

“明日朕会下旨,你令礼部择吉日,迎公主入府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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